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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耕岭南土 史笔著方言

2016-01-31 09:34 来源:湛江日报 作者:记者 刘金凤 通讯员 关天冲

    方言是什么?是民间文化厚土里开出的奇葩,是不可多得的语言样品,是不可恢复的历史记忆,是不可再生的文化基因,是不可替代的乡音符号。

    正是基于对方言价值的认识,岭南师范学院陈云龙教授在当初基本听不懂粤西方言的情况下,开始了粤西方言研究,至今已过18载了。这期间,他拿了多个不同层次的项目,其中,两个国家项目(一个为国家级重点项目),一个国家语委“语言保护工程项目”,撰写了6部关于濒危方言的专著(两部已出版),成为粤西濒危方言研究第一人。

    陈云龙教授专注研究粤西方言。

    痴心方言18载,他的绰号叫“陈电白”

    方言是特定地理区域中某种语言的变体,它属于民间,随时代而改变。专攻汉语史和古代汉语的陈云龙深谙,随着古音的消失,寻找存古较多的方言是深入学习专业的便捷之道,当他了解到广州话保留了许多古音时,对广东心向往之。

    1992年,他在江西大学研究生毕业后,来到广东湛江,执教于岭南师范学院。学院里许多学生来自广大的基层农村,说着各种方言。在经过了解之后,陈云龙喜出望外,他发现,湛江地区方言总数多,不仅有闽、粤、客三大方言,还有众多性质不同的小方言,即便是同一种方言,各地差异也很大。“湛江的主要方言是雷州话,雷州话归属于闽话,而闽语是方言中最难懂的,甚至比广州话更古老,保留的古音成份可能推到汉代甚至先秦。”陈云龙说。

    当时,陈云龙对方言感兴趣,还只是出于专业的敏感,而他与粤西方言结缘,与电白结缘,则因为一个偶然的机遇。1997年,著名方言学家李如龙教授率众博士前来粤西调查客家话,陈云龙参与其中,负责电白沙琅客家话调研,这是他研究粤西方言的开始,也把他带进了电白。

    在调研过程中,他发现电白的方言种类多而复杂有趣,其中一种话叫“旧时正”,民间俗称“狗屎正”,主要流行在电白大衙镇的部分乡村。他以旧时正话作为一个突破口开始深入研究。2000年广东最冷的那几天,陈云龙来到了“狗屎正”所在地——华楼村,找到了一个古老的职业人——“庙祝”,这位年逾七十的陈广义老人成为陈云龙的发音人。

    用国际音标记录陌生的语言,本身就很困难,兼天寒地冻,在庙里一坐就是大半天;晚上住在20元一间的私人招待所里彻夜整理纪录,听老鼠爬上爬下……陈云龙已经顾不上这些不适了,他满心欢愉,整个身心沉浸在一种亢奋中。他意识到自己发现了很有价值的方言,发现了很多奇特的方言现象,“如同扒开了一座古墓,一把一把扒开土堆,露出一件件金币和古玉。”

    这次协助调研,开启了陈云龙研究粤西方言之门,也为他赢得了一个绰号:陈电白。

    扎根粤西,开展濒危方言调研

    方言是一种原生态的文明,根植于历史的深入。随着研究的深入,陈云龙被粤西方言的神秘吸引的同时,也经常感觉到知识储备不够,于是,开始了求学之路。2002年,他去中国社科院语言所方言室进修,师从博士生导师张振兴教授。张振兴先生是中国方言研究的领头人,引领着方言学的走向,他肯定了陈云龙研究旧时正话的意义,并鼓励陈云龙继续深入调查研究,挖掘更多方言富矿。进修期间,陈云龙又对电白进行了为期两个半个月的调研。和之前的协助调研相比,这一次的调研更加深入和全面,不仅纪录语音、词汇和语法,还了解和翻阅大量当地的人文历史。由于说旧时正话的人少,而且住得很分散,他走访了大衙、马踏、电城等说旧时正话的七八条村庄。这一次调研结束后,他写了洋洋洒洒两万多字的《广东电白旧时正话》一文在权威杂志《方言》上发表。

    一种崭新的方言进入了业界的视野!旧时正话的研究成果不仅为学术界贡献了一种新方言及学术现象,同时也奠定了陈云龙在方言学的学术地位,让他在方言研究的路上渐行渐远。

    2006年,他申报国家项目“粤西濒危方言调查研究”得到批准,并获得了8万元的研究经费,为他进一步开展方言研究提供了有利条件。他开始扩大方言研究的范围,开始聚焦粤西濒危方言,对之前发现的马兰话、山瑶话、东话、正话进行深入调查研究。

    为了更好研究方言,2009年,已获教授职称的陈云龙在48岁高龄考取了上海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,师从著名语言学家潘悟云教授,专攻汉语方言学。“三年下来,我有三大收获,一为学到了最前沿的知识,二是掌握了最新技术,三是打通方言与民族语言的藩篱,这为我后来成功申报国家重点项目奠定了基础。”陈云龙说。

    研究方言就像研究古文物,需要大量的知识支撑,需要不断求证和判断,这个过程艰难,但是趣味横生。比如,在吴川他发现了很难听懂的吉兆话,吉兆话的读音与古代和现代汉语读音都对不上。对于这种超出自身知识储备的方言,他只能先录音,再整理。他作出一个判断:这种方言可能不是汉语,而是民族语言。如果判断是对的,那就证明粤西曾经不是汉语的地盘。他进一步大胆推测:这里曾是越族地盘,后来汉族迁徙过来,民族语言受到排挤。随着汉化程度加剧,汉语开始流行。在一次学术会议上,陈云龙的这个判断得到了中国民族学院一位权威学者的肯定。

    经过六年的深入调查研究,陈云龙完成了吉兆话、东话、马兰话、山瑶话、正话5种方言的研究,结题时各写了一份调查报告,并撰写了一本理论著作《粤西濒危方言研究》。2012年项目结题,他把一箱子沉甸甸的结项成果寄往验收,换来了同样沉甸甸的“优秀”结项等级。

    从研究到保护,目光放远岭南

    “方言本身是一种个性文化现象,不仅具有语言学价值,还能为民族学、地方史、文化学提供佐证。把方言整理出版一个系列,在此基础上结合文化现象,可对地方文化作深入的探讨。”陈云龙说。

    粤西是方言的宝库,方言新奇有特点,具有很高的价值。语言学是解开文化现象的一把钥匙,粤西文化深入研究还得从方言入手,因为文献材料少,县志传说记载又未必可靠,如果把方言搞清楚,则可把底层情况及移民情况搞清,解决一系列文化现象产生的缘由。这也是陈云龙认为方言研究最具价值的地方。

    从1992年着手调查方言至今,陈云龙已经走过了18载,调查了近一百个点,了解到岭南大地遍地是方言的“富矿”——据估算,岭南约有30多种濒危方言。他是一个掘宝人,早已停不下来了。粤西地方的调查点都在偏远的村庄,交通不便,语言不通,工作条件恶劣,深入其中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。比如,在电白调查时,由于村里没有地方吃饭,他与发音合作人一起开摩托车去镇上吃饭,途中摩托车爆胎失去控制,翻倒在一米多深的沟里。比如,有一次去云浮调查,他找了一位60多岁的老者作为发音合作人,欲带到条件好一点的镇上去录音,差点被误认为是“人贩子”……

    陈云龙说,研究方言是必须要能吃苦的,但是这些苦,和研究方言本身的意义相比,就不堪一提了。方言是文化链的关键一环,某个方言的消失也将是文化链的缺失。研究方言日久,他对方言的保护意识和责任感就越强。2014年,着手开展国家级重点项目《岭南濒危汉语方言有声数据库建设》研究,不仅把范围从粤西扩大到岭南,还承担起方言有声数据库建设工作,这无论是对建设珍贵的方言档案,还是对方言语料的开发利用,都将为地方经济文化建设和语言学研究做出贡献。

    陈云龙已经由一位研究方言的学者变为濒危方言“保护神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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