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华社成都8月18日电(记者牛梦彤、高萌、肖亚卓)世界运动会不缺新鲜感:或是鲜为人知的小众项目,或是大众项目的新规则、新玩法,总能激发记者和观众的好奇心。
然而,当记者走进成都世运会的霹雳舞赛场,却有了些不同的感受。
8月17日,中国选手郭朴在比赛中。当日,在成都世运会女子单人霹雳舞金牌战中,郭朴击败队友刘清漪夺冠。新华社记者 李嘉南 摄
与壁球、棍网球、腰旗橄榄球这些“准奥运项目”相比,霹雳舞的身份看上去有些尴尬:既不再“新”,又不完全“旧”。
四年前,它还是“锃光瓦亮”的新兴项目,顶着巴黎奥运会新项目的光环,话题性十足,一时风靡;如今经历了“入奥又出奥”的过山车,霹雳舞已从“新锐”变成“前辈”,热烈依旧,但少了几分新奇感。
记得霹雳舞首次亮相大赛时,观众会为“freeze(定格动作)”“powermove(力量动作)”惊叹,记者则忙着解释术语、竞赛规则和文化背景。如今,由于项目的普及和赛制的固定,看台上观众聊得更多的是“671(刘清漪)今天能不能夺冠”;记者的关注点也从大众科普,转向更为专业的比赛策略与竞技表现。
8月17日,中国选手刘清漪在比赛中,她最终获得亚军。新华社记者 李嘉南 摄
这种变化并非项目热度退潮,而是其进入新阶段的信号。但对以“新鲜感”为底色的霹雳舞而言,这本身就带着矛盾。
一方面,奥运会的推动让规则更清晰、训练更专业、培养路径更完整。霹雳舞逐渐脱离“街头小众”,成为一项具备稳定国际舞台和训练体系的竞技运动。从亚锦赛到世锦赛,从青奥会到世运会,再到国内联赛,舞者们有了更多舞台,成长速度明显加快。世界体育舞蹈联合会(WDSF)官员曾指出,如今不少霹雳舞运动员的成长模式已从“自我摸索”转向“专业指导”,奥运会不断推动项目专业化,同时激发着选手们去拓展能力极限。
另一方面,随着项目和比赛逐渐从“新鲜”走向“日常”,日复一日的训练和固定的成绩标准,使得原本街头化、随性的表达在一定程度上被稀释。刘清漪曾在奥运期间接受采访时说:“舞蹈来源于生活,有时候没法死记硬背,要听从我的身体和思维,它与我的生活状态息息相关。”然而,当训练占据了大部分生活,如何平衡竞技表现与创意表达的问题随之显现。
上一届美国伯明翰世运会,首次被纳入的霹雳舞比赛同时也是首场可获得奥运积分的比赛,参赛运动员几乎全力以赴“为奥运而战”。而在成都世运会的舞台上,令人感到有趣的是,在霹雳舞暂别奥运项目的背景下,不少运动员表现得更加轻松、状态更稳定,“压力变小”“心态放开”成为赛后采访的关键词。
中国队在成都世运会上的表现格外争气:三名选手分别闯入男子组和女子组决赛,收获两金一银,创造历史最佳成绩。赛后,几位选手也纷纷表示,经过奥运会后的沉淀与积累,他们有了更多时间从生活中汲取灵感与创意,舞蹈表达更加成熟、多元,整体状态也更加享受舞台。
8月17日,冠军中国选手亓祥宇(中)、亚军日本选手菱川一心(左)、季军日本选手半井重幸在颁奖仪式上。新华社记者 李嘉南 摄
细观这次比赛选手们的整体风格,也存在着微妙的“重心偏移”,从过去奥运备战时期追求难度,注重“大招”,转为更倾向于回归个人风格和舞蹈性。许多选手表示,他们在舞蹈中展现了自我。
这也折射出世运会的另一层价值:它不仅是奥运项目的“孵化器”,也是暂别奥运的项目的“歇脚点”和“试验场”。在这里,项目从奥运光环中抽离,同时有机会思考和探索如何健康、长久地发展,保持其鲜活的生命力。
对此,不少运动员在赛后提出自己的设想。法国选手西娅·登贝莱希望世运会能尝试推出二对二或团体对决项目,“更像‘地下’赛事,也更吸引观众”。中国冠军亓祥宇则期待世运会出现“男女混双”对决,“会非常期待并想亲身参与”。
WDSF秘书长谢尔盖·尼峰托夫透露,他们在去年巴黎奥运会后曾尝试组织三对三团队赛,效果不错;2018年青奥会的男女混合赛也广受好评,“未来我们对不同赛制都持开放态度”。
对于霹雳舞而言,奥运会只是舞台的一部分,生活、街头和自由表达才是它的根基。没有绝对的“最佳路径”,当下的节奏,也许正是最恰当的安排。